春末大山,树林幽深,草木茂密。就算是成年人,边走,还要边用手拨开厚重植被。“五岁孩子在这种地方失踪……”“唉,别说三天了,一个星期都找不到。”“别说了,那孩子妈,这三天不吃不喝没合过眼,太可怜了。”两名警员正嘀咕着。突然,有人大声喊叫起来。“找到了,找到了!”林妤汐第一个冲到声音来源的方向。女警员拦住她劝道:“林小姐,我们要保护现场,你不能过去!”林妤汐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警员。她憋着一股力量,双眼直直的盯着那个方向,急速的跑着。还没有来到地点,刺鼻的血腥味,首当其冲的冲击过来。自从闺蜜难产大出血一尸两命后,她再也没有闻到过这么浓烈的血腥味。林妤汐不自觉放慢了脚步,身体麻木机械着往前挪动。来不及反应。一片片的鲜红,就闯进了她布满了红血丝的双眸里。她站定呆住。竟,冷静的看清楚了现场的每一处细节。她五岁女儿的一只小细脚脖子上,连接着一根粗麻绳,被吊在树枝枝桠上倒挂着。她离地面很近。所以,胸口肚子才被野兽撕开,啃食了所有内脏,在身体中间形成一个巨大的血肉窟窿。她的小米兔粉衣服,被鲜血染得透红,血液被风干,已经不再往下滴。她的四肢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在空中停滞。有风吹过。她小小的,已经没多少重量的身子,还被风吹的摆动。此时,她的身后,正是一片璀璨霞光的夕阳。有年轻警员赶了过来看了两眼,在一旁哇哇吐了起来。现场瞬间纷乱开。林妤汐走过去,想摸摸女儿的小脸儿。女儿肉嘟嘟的白里透红的小嫩脸蛋,多么可爱。可现在,只剩下了森白的颊骨。她抬起想要靠近的手,被人扯开。女警将她拖拽开劝慰:“林小姐,联系一下你丈夫吧。”丈夫?她的确是有一位名义上的丈夫,京城第一豪门江家家主,江澈。林妤汐21岁时嫁给32岁的他。江澈给了她江太太所有的荣华富贵。除了爱。京圈人人都知他有位深爱的白月光。他不爱她,自然也不会爱她设计陷害给他下药得来的孩子。林妤汐,我真不知道你下药上了我的床生下她图什么。一个有自闭症、先天性心脏病的病秧子!江澈问她。可,这个孱弱病多的早产儿病秧子,喊他爸爸。林妤汐一遍遍回放微信里孩子发过来的奶声奶气的语音。“妈妈,冰清阿姨说,山上有蘑菇,我要采摘,最好吃的,给爸爸!”“爸爸高兴了,就陪陪我了?好久没见爸爸。”自闭症的孩子,说话磕磕绊绊。但那每个用力咬字的语气里,林妤汐都能想象到那张可爱小脸上的认真。小家伙一句一句对爸爸的渴望,是锥心的剑,一把一把刺在林妤汐心头。林妤汐眨了眨眼皮,感觉眼球像两颗枯泉。又干又涩。太阳穴跳动着,激起她麻木的神经。林妤汐恍惚听见旁边的女警在跟江澈打电话。可江澈不信!他说:“什么春游?冰清说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真的发生了事故!”女警一遍一遍的解释。“江先生!我不是在和林小姐串通演戏,我真的是警察啊!你的孩子确实出事了,你赶紧从国外回来,过来一趟吧!”林妤汐就骗过他那么一次!因为她的孩子实在太想爸爸。林妤汐就抱着孩子假装病发去了急诊,希望他能赶来看孩子一眼。结果,不小心被人拆穿。就那么一次,对他来说毫无伤害的一次小小的欺骗!他就再也不信她了。电话听筒里传来他压抑着的怒吼:“林妤汐!你就那么恶毒,不止一次的诅咒自己的孩子去死!”“不如自己去死,我肯定会回来看你一眼!”电挂断话。林妤汐僵白着一张脸看女警:“不用非得他来吧?”女警被吓呆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后面的事故调查结果很明确。春游间,林妤汐的女儿走丢了,又不小心踩到了山上住户设下的狩猎陷阱。山上住户解释说这片山上有野狼,他才设的陷阱。可幼儿园的老师,怎么能带孩子来有野狼出没的地方春游?律师劝住林妤汐,“林小姐,再闹下去也只能让贫穷的山中住户和老师学校赔偿点钱。”“这对您来说,没什么必要吧。”七天后,她还执意要把孩子冰在冷冻柜里。她说:“孩子的爸爸还没看一眼。”她就是想让他看看,她没骗他!这个念头令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在七天水米未进下,昏厥了过去。她被在急诊抢救,打了营养针剂提供身体机能,才缓缓苏醒。江澈也终于来了!他高大清贵的身影,过于出众,一眼便能让人看见。林妤汐松了松眼神,目光很快从他身上移开,看他身后的女人。清丽貌美,打扮精致。两人恩爱甜蜜,在国外度假,上了金融娱乐八卦。林妤汐掐烂了手心,死盯着他们!看着夏冰清委委屈屈地缩在江澈怀里。“小汐,我们听说你进了急诊室,下了飞机就立马赶过来看你!”“你不要那么盯着我,我好怕啊。”林妤汐,一个虚弱的快要死的人,面色阴白的如同刚从停尸间爬出来。“夏冰清,你故意让果果去参加春游害死她的是不是?”林妤汐才质问了这么一句,就被江澈打断。“林妤汐!你疯了!是”他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用的力道之大,令林妤汐半边脸都麻木,耳朵嗡鸣着,模糊听到他的怒吼。“演技真好,又一次骗了我!有力气污蔑人!还躺在急诊室?”“不要再发疯,把果果带出来!”与此同时,病房里开着的电视正在播放一则新闻。“广大市民请注意,近来本市青峰山上有野狼出没,致使春游失散的小朋友惨死在野狼口中,让我们看一下现场片段……”江澈盯着电视屏幕僵在原地。他回头,她那张虽精致但蜡黄的脸上,眼睛瞪得炯炯有神,她那双弹琴画画的手被山里植被割的布满血口。林妤汐破哑的喉咙像是被撕裂了一样,发出凄厉的笑声。“江澈,你不是想看女儿吗?”“你敢不敢去看她露出骨头的脸,敢不敢看她胸口被挖空的血洞!你去啊!”林妤汐嘶吼出这句话,口中鲜血噗的一声喷涌而出。身体仿佛散发出了最后一丝气力,再也无力支撑,往地上倒去。气若游丝间,林妤汐感觉自己冰凉的没有温度的身体被人搂得很紧。似乎有叹息呼唤的声音。她都已再听不到了。林妤汐二十岁时,柔嫩天真,一双眼睛只知道粘在江澈身上。已逝闺蜜许妍,说,搞不懂你喜欢这个男人什么?冷酷无情,跟座冰山似的,笑都不会笑。江澈从江家一个默默无闻的私生子,不择手段的往上爬着占据高位。他逼死过叔伯,封杀堂兄弟,囚困姑母在精神病院。她曾经以为自己是他的一隅港湾,她坚信他会回头爱她,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陪在他身边。所以林妤汐回答闺蜜,就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只有我见过他的笑,懂得他的执念,才忘不掉。还说我呢,妍妍,你们家那位校草男神不还是把你迷的神魂颠倒?许妍为了给那个男人生孩子,车祸重伤下难产,还不忘哀求医生保住她的宝宝。伤势实在严重,她带着宝宝一起走了。林妤汐亲生孩子和至亲姐妹,都没了。她已在这世上没有任何留恋。妍妍,果果,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