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薇疑惑,“你……不继续追问?”裴今酌凄惨一笑,“以我的经验,母亲不会告诉我的。”“为什么?”霍薇问。裴今酌轻轻叹了口气,“因为您不藏心事,一旦藏了,便定是大事。我……”他想说——我不配听见这些大事,我只要老老实实听父亲和母亲的安排便可,我不配拥有思考和主见。有堂兄榜样在前,只要把堂兄做过的事、再做一次;堂兄得到过的成绩,再得到一次,我的人生就圆满了。『没有母亲的陪伴,您快乐吗?』『看见别的女儿与母亲说悄悄话,您羡慕吗?您的姐妹,是否和母亲说悄悄话吗?』『我有个大胆地猜想,男子呀,搞不好也是血肉之躯。我们女子想要的,男子也想要。女子想和母亲说悄悄话,也许男子也想和母亲说一些体己话,听见母亲夸奖他、认可他,不是吗?』苏明妆的声音再次响起,霍薇的嘴唇抖了抖,“刚刚……你猜对了。”“?”裴今酌疑惑地看去。“为娘和明妆在校场练武,间隙时间,她与为娘谈了一些话,你……想听吗?”衣袖之下,裴今酌暗暗捏了捏拳,“如果母亲想讲的话。”霍薇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想坦诚错误,甚至想和儿子道歉、忏悔,但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因为……害羞。因为她从小跟着父亲在兵营里,和一群糙汉子们打交道,她早就不把自己当女子,但其实,她很渴望有人温柔对她。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和枫华交好,越走越近吧。人对温柔和善待,都有天生的渴求,她如此,今酌何尝不会如此?既然她羞辱开口,那就把明妆对她说的话、那些温柔的指责,全盘讲给今酌听……霍薇虽然不喜读书,但记忆力极好,不敢说把苏明妆的话原封不动地讲出来,最起码也是没漏掉任何信息。讲完后,裴今酌沉默了。她为什么……如此了解他?他们真的只见过一面?他明明隐藏得很深,别说亲生父母,便是他的好友,都不知他在想什么,为什么她就知道?难道……堂兄说的是真的?她真的……不行!不能再想了!霍薇见儿子的脸色也是越发紧绷苍白,尴尬地撇过脸,“她……说的对吗?”“不对,母亲你切勿多想,你做得很好,我对母亲绝无怨言。”“啊?”霍薇懵了——所以,刚刚苏明妆说得有鼻子有眼,实际上是猜错了?今酌根本没想那么多?裴今酌很想继续否认,但话到嘴边,却死活说不出来。心底有个声音让他承认——再不承认,怕是一辈子都要憋屈死了,他羡慕堂兄有大伯母温柔呵护,羡慕堂兄有母亲这个婶母的欣赏赞扬!霍薇见儿子欲言又止,随后又红着脸,抿紧了唇,一瞬间也知晓了什么。“……对了,明妆还教我一个方法,我刚刚忘了说。”裴今酌一愣,抬眼,“什么方法?”霍薇尴尬地挠了挠头,“她说,我自幼没跟在母亲身旁,刚多柔少,即便是改变也很难马上变。这样半变不变的,也是尴尬,所以可以……给你写信。如果觉得写信也尴尬,那就写诗。不用表达思念儿子,随便写一些天啊、地啊、花啊、鸟啊、兽啊,只要写诗的时候想念着你,你自会在读诗时感受到。”裴今酌愣在原地,突然抬眼,顺着书房窗子、看向院内夜景,语调紧绷,“好。”霍薇没想到儿子竟答应了!她表情僵硬,想表现出什么感情,又莫名害羞,心中咒骂一句——去他娘的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