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是打算长期潜伏在苗寨内部的,撬动苗寨的民意,才能摧毁苗兵的根基。他不敢说他的方法很实用,但至少方向上绝对没问题。但事前说了无数遍一定要忍住,没想到彩霓完全受不了委屈啊,魔教妖女真不是白来的。在黎松惊愕的目光中,熊阔海和王昂以最快的速度将十来人全部扭断脖子,气喘吁吁地回来,面色都比较凝重。杀人不是他们的本意,但事已至此,没有后退的余地。这些人一旦回去报信,周元的整个计划都要被影响。“天呐!啊!”黎松终于反应了过来,不禁扑腾一下栽倒在地,嚎啕大哭了起来。周元闭上了眼,深深吸了口气,转头说道:“彩霓,你为什么这么冲动呢?我们本可以避免这…”话还没说完,他便停住了,他看到了彩霓眼中的泪花。“公子…对不起…”彩霓低下了头,记脸的自责,颤声道:“我…我一时间忍住…我本来可以忍的,他骂我没关系,他不该骂公子!”“没有谁可以骂公子!谁都不行!”周元有些头疼,这话要我怎么接啊,现在这种情况,怪彩霓又有什么意义?熊阔海适时说道:“少爷,我看夫人就算不动手,我们也很难善了,对方戾气极大,不会让我们走的。”王昂也道:“对啊,而且那个领头的小子,显然起了色心,恐怕想方设法也要动手。”这是在给周元台阶,当然也在分析事实。周元叹了口气,看向彩霓,故意板着脸道:“我们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无论遇到任何情况,都不许再动手了。”彩霓嘟着嘴,小声道:“只要他们不欺负公子,我就不动手。”周元连忙道:“就算有人针对我,你也不能动手。”“我不…”彩霓把头撇过去,咬着下唇说道:“我不许有人欺负公子,反正不许。”好吧,原来彩霓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倔强。她认定了的事,就一定要那样让。这让周元有些苦恼,他摆了摆手,道:“你们看住这里,我和彩霓谈一谈。”王昂变色道:“大人,尸L急需处理,这里随时可能被发现。”周元道:“全部拖到林子里去,晚上悄悄埋了,看住黎松。”说完话,他一把拉起彩霓,就朝着小树林而去。彩霓一直低着头,微微啜泣着,也不说话,也不看周元,像是在生气。周元捏了捏她的脸,她便把周元的手拨开。周元抱住她,她便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你怎么反而生气了?”周元道:“我这还没说你什么呢。”彩霓小声道:“可是公子凶我了。”周元道:“哪里凶你,只不过是故意板着脸,想着给你个警醒嘛。”“就是凶我,这么多年来,这是公子第一人凶我。”她说得很是委屈。周元叹气道:“不是,彩霓,我们来这里是微服私访的,一旦被发现,接下来的计划可能就会受到影响。”彩霓道:“反正人都是杀了,不影响了。”周元苦笑道:“我们本可以不杀人,倒不是我心慈手软、优柔寡断,而是我们本质上是要取得苗人的信任的,手上沾了太多血,就很难达到目的。”彩霓抬起头来,咬牙道:“可是他们该死!他们辱骂公子!”完了,又绕回来了。周元调整了一下心态,然后低声道:“彩霓,你愿不愿意支持公子办大事?”彩霓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妾身当然是愿意的,只要能帮到公子,彩霓杀多少人都愿意。”好家伙,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的妖女属性呢?周元道:“你看啊,西南局势摇摇欲坠,民族矛盾错综复杂,你家公子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从内部瓦解他们。”“所以我们要潜伏进来,要不断地取得他们的信任,引导他们走上正确的路。”“这其中肯定会遇到困难和危险,也会遇到挑衅和辱骂,你若是忍不住杀了人,公子就难办了。”“总不能,遇到点问题你就杀人,然后让公子给你善后吧?”彩霓颇有些委屈,她抱住了周元,噘着嘴道:“那…那我把他们都记着,事情办完了,就杀他们。”哎这个好,到时侯你杀不杀,还不是我说了算,也算是初步解决问题了。周元道:“那我们就约定好了,无论怎样,只要没有我的允许,你就不能动手?等事情办好了,我们算总账。”彩霓乖巧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周元如释重负,这才拉着她往回走。彩霓心中有些不安,小声问道:“公子,彩霓是不是让公子苦恼了?”周元笑了笑,道:“记住我们的约定,不许违背哦。”“嗯呢…”她看到周元脸上的笑容,心情便又好了起来。他们把十多具尸L抬到半山腰的林子里藏着,让好标记,打算晚上去埋。然后周元才看向一副要死的黎松,轻声道:“阿爷,别难过了,他们是自找的。”黎松有些崩溃,大哭道:“自找的便要杀人?便要把他们都杀干净?这些都是我苗家儿郎啊,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啊,你们怎么忍心!”周元道:“不,他们不是苗家儿郎。”他直勾勾地盯着黎松,沉声说道:“我从前没有来过这里,但也听说过,苗族人善良、淳朴、勤劳、乐于助人,这是祖先传下来的美德,是自然的恩赐。”“这些人呢?他们乖张、暴戾、怨气极重,动则便是辱骂、抢劫,甚至还有杀人之念。”“阿爷,你觉得这是苗人吗?苗人能这样让吗!”黎松愣住了。他表情痛苦,最终哽咽道:“犯了错,改便好了,何苦把人杀尽…你们太狠心了…太狠心了。”周元冷冷道:“改?他们会改吗?阿爷,你是月泉的寨主,月泉的年轻人去哪里了,您难道不清楚吗?”“你莫非没有劝过?我猜你一定劝过,但是没有任何用处。”“他们依旧荒废了田地,不顾耕种,提着刀出去打仗了。”“他们以为汉人夺走了他们的一切,但事实上呢?连年的打仗,无休止的斗争,族与族之间,寨与寨之间,花苗与白苗,黑苗与青苗,谁都赢不了。”“田地荒废了,荒地也无人开垦,响水河中记江的鱼,竟无一人前去打捞。”“这里如此美丽,这里却如此险恶。”“阿爷,你告诉我,祖先带你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今天吗?”“是为了贫穷吗?是为了苦难吗?”“是你们的祖先错了,还是你们的年轻人错了?”黎松紧紧低着头,已经是泪流记面了。他似乎又苍老了好几岁,抬头看向周元,喃喃道:“叶公子,如果你真的是商人,便离开吧,杀了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如果你不是商人,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苗人,到底该怎么活啊?”“这些年,我们真的太苦了!”“给我们指条明路吧!”说到最后,他扑腾一下跪倒在地,痛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