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菲儿听了冯明燕的话,微微叹息了一声,道:“不瞒燕姐,我从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就想着找个办公室的男同事把自己嫁掉,可是能考进体制的人,怎么可能是傻子。”“我能看出他们对我美貌的贪婪,至于让他们他娶我,那根本不可能,只是想占有我的身体罢了。”李菲儿道。“菲儿,你别灰心,漂亮就是你最大的资本,能考上公务员的人确实没有笨蛋,但能往上走的人非常少,这一部分人娶妻的标准肯定是对他们仕途有帮助的女人,我们不考虑。”“绝大部分公务员都是普通人,他们娶得也都是普通女人,你的容貌在整个威化市官场都可以排进前三名,总有人会嗑你这一款,别灰心。”冯明燕说道。“希望如此吧。”李菲儿道,看表情她是一点信心都没有。“菲儿,若是在体制内找不到的话,你可以试试找个老师,还有尽可能留意徐家的事。”冯明燕道。“燕姐你的意思是威胁徐少?”李菲儿小声的问道。冯明燕摇了摇头,同样小声说道:“绝对不能威胁,他一旦知道你手里掌握着某种对家里不利的东西,很可能会灭口,不要低估这种二代们的胆子。”“啊,那……”李菲儿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菲儿,你有没有想过,徐少为什么可以肆无忌惮?”冯明燕道。“他爸是领导。”李菲儿道。“对,假如他爸被抓了进去,他还能为所欲为吗?还能控制你,玩弄你吗?”冯明燕一步一步的诱导道。“燕姐,你让我留意徐家的举报是为了搞垮徐家?”李菲儿瞪大了眼睛。“嗯,不能一击必杀的时候,绝对不能让对方知道你在暗中收集资料,懂吗?”冯明燕道。“燕姐,我明白了,杨老头的电话我明天上班就帮你查查。”李菲儿点了点头说道。她一直很迷茫,也一直很害怕,她知道自己的工作是靠着徐少的关系,自己就是一个花瓶,哪天徐少玩够了,她可能就一无所有了。但现在,她突然看到了光明,利用现在自己的身份,找一个好老公,然后再悄悄摆脱徐少的控制。“燕姐不愧是大学生,这么复杂的事情,她都能立刻找到解决的办法。”李菲儿在心里暗暗想道,同时对冯明燕有一种感激和崇拜。第二天早晨,李菲儿刚上班,就帮着冯明燕找到了杨立国的联系方式。杨立国,原威化市国营化肥厂工会主席,自从水泽胜把化肥厂低价卖了之后,他就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信访之路。可惜的是,以前都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一切向钱看,水泽胜官越做越大,杨立国写的上访材料如石沉大海,根本没有一点浪花。杨立国跟老伴两个人,住在原化肥厂的家属区,五十平米的小房子,现在叫华光小区。老伴早晨买菜回来,看到杨立国又在手写材料,不由的叹息了一声说道:“老杨,算了吧,都十几年了,真要查水泽胜早就查了,既然上面不想查,你写再多的材料也没用。”“老伴,我不甘心啊,我十八岁进化肥厂,是跟着化肥厂一块成长起来的,化肥厂的一砖一瓦都是我们盖起来的,最后怎么样?工人拿了几百块钱就下岗了,水泽胜把厂子低价卖给了资本家,他成了买办,还升官了,几年之后,仅仅化肥厂的地皮就卖了十几亿,装进了资本家的口袋,这些都是两代工人的血汗钱啊。”杨立国说道。“国有资产,他们一句话就卖了,他们这是卖国。”杨立国变得激动,咳嗽起来。咳咳……咳咳……老伴立刻过去给他轻轻拍着后背,再次叹息道:“我也是化肥厂的职工,我也不甘心,但有什么用呢?”铃铃……两个老人正说着呢,杨立国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杨立国放下钢笔,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喂,你好!”“请问是杨立国老先生吗?”冯明燕询问道。“我是杨立国。”杨立国道。“杨先生您好,我叫冯明燕,是一名记者,想写一篇关于咱们威化市国有企业变革的报道,听说您是以前国营化肥厂的工会主席,能采访一下您吗?”冯明燕编造了一个理由。杨立国想了想,立刻答应了。两人约在了威化市人民公园见面。结束通话后,杨立国连早饭都不吃了,穿上外套拿着拐杖就往外走。“老头子,干嘛去?还没吃饭呢。”“不吃了,有记者要采访化肥厂的变革,若是能报道出去,也许这件事情能引起上面领导的重视。”杨立国说道。“唉!”老伴叹息一声,知道劝了也没用,只好帮着杨立国将材料装进包包里,还帮他将水壶装满水,将其送出门:“记得中午回来吃饭。”“知道了。”杨立国应道,朝着楼下走去。威化市,人民公园东门。冯明燕见到了杨立国。“杨立国先生?”冯明燕盯着杨立国询问道。“嗯!”杨立国点了点头,然后用疑惑的语气问道:“你是记者?”他今年八十多了,当年也是做过工会主席的人,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厉害,一眼就看出来冯明燕不像记者。冯明燕没有回答,而是压低了声音问道:“杨大爷,你身后没人盯着吧?”听到冯明燕这样说,杨立国的眼睛一亮,然后微微摇了摇头,道:“他们只有在每月一号的时候才盯着我,因为那一天我会去市信访办递交材料。”“杨大爷,咱们去公园聊聊?”冯明燕说道。“好的。”杨立国疑惑的看了冯明燕一眼,最终点了点头。既然对方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可能有人盯着他,又想找他聊聊,那肯定就是关于他举报水泽胜的事情了。杨立国和冯明燕两人找了一条偏僻的林荫小路,找了一条长椅坐下来。“请问,你是……”坐下之后,杨立国开口对冯明燕询问道。“杨大爷,我只能告诉你我是一名公务员,这次找您呢,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举报关于水泽胜同志导致国有资产流失的事情。”冯明燕耍了一个小聪明。她确实是公务员,这一点没有撒谎,但给杨立国造成了一个假象,会误认为她是上面派下来秘密调查的人。果然杨立国听了冯明燕的话,眼睛一亮,激动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冯明燕心里一阵愧疚,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请问,你是那个部门?”杨立国问道。冯明燕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没有说话。“好,我不问,我知道纪律,我也是党员。”杨立国立刻给冯明燕找了理由:“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杨大爷,能给我一份你举报水泽胜同志的材料吗?”冯明燕说道。“呃?”杨立国愣了一下,道:“我向上写材料写了十几年,难道上面没有收到吗?”冯明燕心里一阵心虚,然后摇了摇头。“唉,看来我低估了他们的手段,竟然让我的材料都没有离开过威化市,估摸就没有一个领导看到过我的材料。”冯明燕还没有解释,杨立国又找到了理由。下一秒,杨立国从包里拿出一份材料递给了冯明燕,道:“冯同志,请您转交给组织。”冯明燕接过材料,仔细的看了起来,她一目十行,大体浏览了一遍,然后抬头看着杨立国,问道:“大爷,这些都是你自己的猜测,有证据吗?”“这不需要证据吗?这个价格远远低于化肥厂本身的价值,再说了,几年之后,那个香港人直接卖出了十几倍的价格,这不是证据吗?”杨立国说道。冯明燕眉头微皱,道:“杨大爷,这也可以是市场行为,你不能因为当时卖的价格低,过几年地价翻了十几倍,就说当时卖低了,有人侵吞国有资产,这没道理,你这样就是告一万年也没用。”“我当然还有别的证据,当年我们全厂的工人都是不同意卖的,可是水泽胜这个王八蛋竟然串通厂里的几个领导,私下里把化肥厂卖掉了……”杨立国道。随后拿出了一份复印件,上面有全体化肥厂职工的签名和手印,日期是九十年代。“这只能说明工人当时不想卖化肥厂,但我查过资料,当时的化肥厂已经运转不下去了,职工的工资都需要市财政出钱。”冯明燕说道:“这种情况下,厂领导将化肥厂卖掉,虽然不妥,但也不能说犯罪,只能说是当时的一种无奈之举,毕竟当时全国很多企业都是这样做的。”她来找杨立国之前,也是做过功课的。“还有这个。”杨立国又拿出了一份复印件,上面是当年化肥厂的售价,还有职工的下岗补贴:“看看,中间差了五百万,当年的五百万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些钱去了哪里?”“这也证明不了被水泽胜同志贪污了。”冯明燕道:“杨大爷,有那种直接让对方哑口无言的证据吗?”“化肥厂卖掉的第二天,水泽胜的儿子就出国留学,当年出国留学可是需要花很多钱。”杨立国说道。“杨大爷,你也当过工会主席,应该知道我国的法律讲证据,不能因为对方儿子出国留学,就说明对方贪污。”冯明燕道。“这需要你们去调查,当年只要一查就清楚了。”杨立国有点生气的说道。“杨大爷,你也说当年,现在很多都物是人非了,调查十分困难。”冯明燕说道。“你们当年为什么……”杨立国开始发脾气。冯明燕眉头微皱,有点没招了,想了想,对杨立国安慰道:“杨大爷,你别着急,我请示一下领导。”说完,她起身走到旁边,掏出手机给王子枫打了一个电话。嘟……嘟……电话铃声响了五、六下,才传来王子枫的声音,他此时正在干休所探望当年四平县根据地的一位老首长,欧阳如静也在旁边。“喂?”王子枫走到旁边,低声说道。“领导,我找到了杨立国大爷,不过……”冯明燕简短的将情况讲了一遍:“都是一些作证,没有直接的证据,思路和逻辑倒是清晰,当年若是根据这些资料进行调查的话,肯定能查出很多事情,现在嘛,物是人非,调查很困难,几乎不可能拿到对方的证据。”“领导,接下来怎么办?”冯明燕问道,她实在没办法了。王子枫思考了片刻,道:“处理这种事情不要贪多,不要想着一招把对方搞死,从小事入手,多跟杨大爷聊聊,看看水泽胜有没有生活作风的问题?有没有其他的小毛病?这种事情需要从小事入手,抓住一件小事,以点破面。”“好的,领导!”冯明燕道。她用心的听着,知道这是王子枫的经验之谈,也是在教她如何做事。放下电话之后,冯明燕重新回到了杨立国身边,然后开始闲聊了起来。“杨大爷,咱们聊聊水泽胜这个人。”“他就是一个混蛋……”杨立国开始各种咒骂。等他骂完,冯明燕问道:“杨大爷,如果水泽胜当年真如您讲的这样不堪,他还能成为化肥厂的厂长吗?”“当年啊,他刚进厂的时候,长得很帅,又是大学生,能力也不错,老厂长就把女儿嫁给了他……不过后来啊,水泽胜的本性露了出来,他就是一个混蛋加流氓,当年化肥厂没卖的时候,他就跟广播站的小姑娘不清不楚……”杨立国开始讲化肥厂的事。一讲就停不下来,那是他的青春,他的回忆。冯明燕并没有打断,而是认真记录着其中有用的重点。水泽胜跟当年广播站的小姑娘游雪不清不楚,还传出游雪为水泽胜打过胎的传言。“杨大爷,水泽胜和游雪的事情是真的吗?”冯明燕问。“应该是真的,但这种事情人家不承认,别人也无法证明,毕竟捉奸要捉双。”杨立国道:“不过后来有人传言游雪还是给水泽胜生了一个儿子。”冯明燕认真的记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