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文学

第304章（第1页）

腊月二十八前一天晚上，江童复习到凌晨两点多，但是因为失眠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才睡着。结果这天一大早，她就被邻居家的新年歌声吵醒。她走出客厅的时候发现，江溪回来了，她旁边坐着一位穿着黑西装看起来憨厚又拘谨的男人。江童细心注意到江溪握着他的手。陈桔和江天缘坐在沙发上满脸不悦，茶几上堆放了一些烟酒茶礼盒和水果牛奶。我回来只是为了通知一下，我在准备结婚。江溪在她二十五周岁生日的这一天，宣布了她要结婚的消息。叔叔阿姨，请你们放心，我会对小溪好的。憨厚男人紧张得差点结巴。你说的好就是第一次见面就要我给户口本你带着我女儿去登记江天缘觉得自己气压在升高。是我准备今天登记的。今天我生日，以后可以少过一个节日。江溪平静地说，所以今天我也不想吵架，因为这么多年早已经分不清是谁对谁错。但王阳阳是我二十岁就认识的好朋友，我一个人在外面遇到困难的时候是他三番四次地对我施以援手，他这个傻子喜欢我也从来不说，只会默默对我好，看我恋爱就和我保持距离。当我被男人欺骗自杀又是他第一时间救了我。我们认识十年，恋爱才六个月，但我觉得我真的可以嫁给他了。江天缘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江溪摘下了她左手的护腕，那道疤痕让人触目惊心。陈桔看到的瞬间就抱着江溪开始哭。江天缘没说话起身回了房间。江童愣愣地站在原地，难过却不敢上前，陈桔抱得她很紧，一时之间她也无法脱力。没多久，江天缘拿着户口本走出来，同时递给王阳阳一个红包：你们现在过去应该还来得及。王阳阳接过这两样东西，直接跪下给江天缘和陈桔磕了个头：爸妈，我五年前就喜欢小溪，以后也会爱她护她保护她，如果我负她，一定会遭报应的。陈桔连忙让他起来，她还是一时不太能接受，但木已成舟她也无力阻止。王阳阳看见站在旁边的江童，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给她：你就是七七吧，江溪总是夸你成绩好很听话。闭嘴，王阳阳。江溪打断了他，我们先过去民政局了，明天的年夜饭我已经订好，等会我给你们发地点房间号。王阳阳的父母也赶过来了，大家一起吃顿团圆饭。江溪很快带着王阳阳走了，留下的三人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此刻面面相觑。不一会又默契地各自回房间翻箱倒柜，试图找出一件适合明天穿的衣服。江童的衣服少得可怜，除了校服，日常款两只手都数的过来，她觉得够穿就行。问题是这些衣服全是衬衫和工装裤，江童感到发愁时看到了最底下的那套新中式演出服。第二天准备出门的时候，江天缘穿了一套崭新的中山装，陈桔翻出了她的压箱底红色旗袍。两人看起来都精气神了不少，江童还是第一次见他们这样。王阳阳和江溪开车来接他们，江溪看到江童的时候第一次夸了她好看。王阳阳的父母是邻市人，王阳阳继承了他们的憨厚和朴实，他们年轻时勤勤恳恳打工，赚钱后自己经营了小饭馆，王阳阳长大后也在帮忙，现在已经扩大到了三家店面。两老在市区有两套房，他们住一套，王阳阳和江溪住一套。陈桔放下心来，这一家人都善良，家境殷实，江溪不会像她一样苦了。两家人和和气气地吃完一顿饭，陈桔都难得喝多了几杯。散场的时候，江溪给他们叫了车。江童往外走的时候，看见了苏嘉淮和团团圆圆也刚从前面包间出来。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啊。团团圆圆第一次看见江童穿裙子。苏嘉淮看见她穿着那套新中式，发型换成了双马尾麻花辫，清秀了很多，看起来像乖巧文静的学生。江童，新年快乐！苏嘉淮和她并排往外走。新年快乐，团团圆圆。江童和团团圆圆打完招呼，又接着对苏嘉淮说，新年快乐，苏嘉淮！团圆饭原本每年都是在家里吃的，但是今年舅妈的父母和弟弟一家也过来这边一起过年，他们心疼舅妈每年在天数不多的假期里赶路，人太多他们就直接在酒店吃饭了。苏嘉淮很惊喜能碰见江童，这一次面对面地和她说了新年快乐。高三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江童又专心地投入到学习当去。二月走到尾声，高考也来到了倒计时一百天。学校在这一天举行了百日誓师大会，高三学生集体穿上学校发的那套制服。苏嘉淮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他身着合身剪裁的学生西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系着藏蓝色的领带，少年人挺拔的身影在阳光下尽显帅气。他从容自信地发言，结束时优雅地向台下鞠躬。他目光望向一班寻找江童时，她正好看向自己在为自己鼓掌，苏嘉淮仿佛能听到自己内心的雀跃。三月初的周末高三放假了，江童回家时看到江天缘在家，但愁眉苦脸的样子。他说江童外公二月底摔了一跤，走得很突然。江童外婆刚走不久，接二连三的打击，陈桔这段时间状态都不太好。晚上江天缘做好饭菜，让江童叫陈桔吃饭，还提醒她别说是他做的。陈桔最近不爱搭理江天缘，总是觉得他们吵架那么多年，他最近那么积极做饭是要下毒害死她。江童敲了敲她房门：妈，出来吃饭了。无人应答，江童推门走进去，陈桔呆呆地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是江童，才跟着走出去。看见餐桌的江天缘，又立马保持警惕。江童赶紧说：这是我做的，吃饭吧。陈桔这才坐下来，安静地吃完了饭。江童晚上在做卷子的时候，陈桔抱着被子走进来说想和她一起睡。江童答应了，也放下卷子，准备关灯睡觉。不过之前她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就拿起来准备看一下。谁知陈桔突然冲上来抢过她的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你现在出息了是吧，天天就知道玩手机。是不是谈恋爱了，你还想不想考大学江童反驳道：我没有。陈桔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很用力，江童能感觉到它迅速肿胀起来。陈桔看到江童脸上清晰的指印时，突然冷静下来。这是她第一次打江童，江童小时候就很乖，陈桔没怎么管过她，也没那么多精力。但是小小年纪的江童就会主动做家务，学做饭，帮陈桔干农活。初中学校自己报考的，就是为了免费入读，还年年拿奖学金做生活费。放假的时候江童跟着镇上的大婶们接一些手工活，从一开始磕磕绊绊到最后手脚最麻利。刚满十六周岁，就去外面找兼职，也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明明文科成绩最好却在她和江天缘强硬干涉下改成了理科，结果现在还能考到年级前十。那么好的一个孩子，被自己打得那么重。陈桔抱着江童哭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只是太生气了。我只是怕你学坏。最后一句她越说越小声，江童在学校被欺负被孤立，一个人也好好地长大了，她怎么可能会学坏呢。她甚至都不知道江童初高中都有被同学欺负，还是江溪在镇上八卦中心听到后回来告诉她的。陈桔最近真的太累，也哭得太多，没多久她就靠着江童的肩膀睡着了。江童扶她到床上躺好，陈桔迷迷糊糊地说：对不起，我不该打你。江童没应，帮她盖好被子后坐在书桌前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童才捡起地上的手机，本来就是翻盖的，现在连接处已经断了一半，屏幕有一道很长的裂缝。她试了一下，功能键还可以用，但不太灵敏。数字键基本按不了，这意味着它最多只能看看消息，再也发不出去一条。江童打开了之前想看的消息，是苏嘉淮给她发的私聊。【苏嘉淮：圆圆睡前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他喜欢上幼儿园一个女生。因为她能认出团团圆圆，结果她喜欢团团不喜欢圆圆。】【苏嘉淮：圆圆说的时候都快哭了。】【苏嘉淮：江童，我妈之前问我，你什么时候有空再来我家吃饭】【苏嘉淮：你睡了吗】这条消息隔了二十分钟才有了最后一条消息。【苏嘉淮：晚安，祝你好眠无梦。】江童看到最后一句时，脸上正火辣辣的疼，她终于无声地哭起来。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江童知道她的心有一处也和手机裂缝一样，被揉碎落了一地。但是有人在不知不觉中帮她缝补起来。第二天早上，江童很早起来煮鸡蛋敷眼睛，她的脸昨晚冰敷过已经消肿，只是还有点浅浅的指痕。江天缘起来的时候看见了，这房子不隔音，昨晚动静那么大，估计他也有听见。他叹口气：最近她情绪不好，我们都让让她吧。江童点了点头，把吃完的餐盘拿去清洗。陈桔中午下班回来的时候，江童正准备出门。陈桔还很愧疚：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学校啦江童抱了一下她：我的卷子落了几张在教室，早点回去做卷子。你保重身体，注意休息。说完她就走了。陈桔忍不住又落泪。江童没直接去学校，她在镇上手机店铺问了一下修手机的费用，结果发现再加点钱能直接换新的，于是她直接买了台最便宜的杂牌智能机。对于江童来说，手机本来就不是必需品，功能够用就行。江童找了一家奶茶店坐下，连上无线网。她花了点时间看说明书，很快就掌握其基本用法。手机自带企鹅软件，她把其他不用的应用拖进了同一个文件夹。看到一个绿泡泡软件的时候，她想起蒋南隅有段很爱用这个软件抢红包。她觉得暂时用不上，也拖进文件夹。江童早上还去药店买了膏药涂了一下脸，确认它完全没有异样的时候坐上了回校的公交车。苏嘉淮发现江童已经一天都没有怎么说过话，和蒋南隅他们说话时反应也很慢。白天一整天都在考试，蒋南隅和吴鸣觉得她可能精神太紧绷了，一天四科的确恶心人。但苏嘉淮觉得她不对劲。江童又收到了苏嘉淮的字条，卡通挠头小人发出疑问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她回复没有不开心，只是卷子做多了有点累。很快江童就收到字条新内容，卡通小人牵着另外一个卡通小人，写着要不要跟我一起逃跑。晚自习还有最后半小时，苏嘉淮趁着没人注意，带着江童偷偷去了学校的操场。这几天的温度比较低，风吹过还有点凉。江童站在跑道上，突然就跑了起来。苏嘉淮无声地跟在身后。江童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圈，跑到后面的时候她脑子只剩下一件事，坚持跑下去。等她实在跑不动的时候，就慢慢地走。有点能理解喜欢运动的人了，动起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心思想其他事情，运动有种让人情不自禁会努力坚持的魔力。江童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苏嘉淮看着她状态好了不少，放下心来：不是运动让人坚持，很多人根本就动不起来，也有很多人中途放弃。是你自己的坚持，让你跑完了这么多圈。江童，你真的很勇敢。江童笑起来：我从小都不爱运动，体育课上第一次被要求跑八百米，我跑完感觉天都塌了，嗓子刺疼，还能感觉到铁腥味。高二学校的跑操活动，我和蒋南隅半圈的时候就会在艺术楼旁边躲起来，然后在第二圈半圈的时候又跟着加入队伍。高三不需要参加跑操活动，一晃眼，他们离高考也没剩下多少天，那些偶尔偷个小懒的时光已经离他们很遥远。如今的晚自习出逃，让江童又体会到了那种自由的感觉。两人在回宿舍的路上碰到了韩杨，江童打招呼的时候还有点心虚。韩杨说：我这是特意在等你俩呢。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和老师说，别再偷偷出逃了。在他俩提前离开教室的时候，韩杨正好从办公室出来看见了。高三的学生压力大，事故也常有发生。他跟在两人后面，看着他们跑了一圈又一圈，很是心疼。韩杨拍了拍他俩肩膀：老师永远是你们的后盾。苏嘉淮和江童很快就承认错误，反思自己行为。韩杨让他俩赶紧回去休息，看着他们分别走到男女生宿舍时，他才放下心来。江童家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家长的情绪很容易带到孩子身上，他希望江童没受到太大影响。——【苏嘉淮日记节选】45我望向台下，她正好也看向我，双向奔赴。46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但是她坚持跑了那么圈真的很酷。希望她的烦恼通通被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