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梨师娘年纪比老师大三岁,身体不好,受惊容易心慌心悸。唯一的女儿远在国外,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傅瑾时清楚状况,迟钝两秒,“我处理完现场,下山找你。”郁梨不应声,挥开他手臂。她隔开距离,身侧似有似无的温软也抽离,连同她发间幽香。傅瑾时半侧身骨仿佛也空。她是在拒绝他下山。嫌恶他时刻不离,纠缠太紧。“王老是髋骨受伤。”傅瑾时猝然出声,嗓音又沉又稳,“山下的医院并非三甲,若是需要手术,只能转院,或请名医来飞刀。”郁梨豁然回头,紧盯着他。萧达在旁也看傅瑾时,他面上沉着从容,眼眸黑浓沉晦,尽管坐着,身姿也清瘦一圈,威势凛然不减。郁梨抿紧唇,“你威胁我?”她目光形如最锋利的刀子,傅瑾时空掉的半侧身骨,仿佛一厘厘被剜着,他没威胁她,“这是事实。”郁梨握紧拳头。萧达一见不好,踌躇如何开口。前几年,郁梨格外谨慎,与傅瑾时相处总避着人,甚少有冲突爆发在他面前。偶遇误会,萧达也从旁解释。可惜他嘴笨,说服不了郁梨,最终触怒傅瑾时。傅瑾时疏离,那会儿还时刻警惕傅家,不允许身边人参与太多。倘若不是萧达从嘴笨学会嘴严,他与那些上岗三天即下岗的前辈,好不了多少。萧达视线落在自己脚面,小声补充,“其实——梁先生刚才已经吩咐,联系省城医院骨科大主任。”摆渡车恰巧停下,棚架乱撞的哐啷声消失,深山空寂,郁梨听见萧达的小小声,不免望傅瑾时。他今日也未穿皮鞋西装,休闲的打扮,挺拔清俊,又足够成熟深刻。下车后,山里翠竹环绕,显得天高日盛,阳光灼眼的亮,他在浓烈光影中,抬手搭在眉弓,阴影下那双眼愈发深邃锋亮。像眺望路况。郁梨也望去,余下这小段路不远,十分接近工地,只是被运渣土车轧的坎坷,昨夜下雨,积了大大小小的水坑。摆渡车轮子小,框架脆薄,再难往前,司机清楚他们身份,傅瑾时上车那会儿,倘若不是已经收了郁梨一千块钱,他真不敢把大总裁扔泥巴路。“抄小路就只能到这儿,您注意脚下。其实这路铺过碎石子,泥儿不大,你捡着石子多的地方走,避开水坑,不会太脏。”郁梨下车,看见司机陪小心的不安,“我们是自愿走小路,就算摔进水坑,不会有人投诉你,找你麻烦,也不会影响到你工作。”萧达跟着赞同,傅瑾时也瞥来一眼,他威势重于无形,神情却寡淡,对泥巴路不放心上。郁梨最早来清溪谷,下栈道后没有路,老师带她们淌过草丛溪流,最后赤脚踩泥巴。傅瑾时初次考察项目,不是高高在上、指点江山型。她进山走过的路,也是他进山的路,她踩过泥巴,傅瑾时也踩过。司机连连点头讪笑,放了心,倒车离开。…………………………与此同时,沈黎川处理完非洲项目,陪着沈父刚回国。沈母接机,回沈家路上,对沈黎川多少有些言辞闪烁。沈父长途疲累,尚未多想,只以为是沈母犹存阴影,不由安抚她,“黎川将非洲项目全都转手卖了,国内表兄恢复工作,审查组结果也下发,我们已经彻底从漩涡中安全挣脱。”“反倒是傅家,父子相残到动了刀,一个住院差点丧命,一个忽然环游世界,我看傅家自顾不暇,你不要想太多。”沈黎川知晓那一刀是郁梨动手,但他有私心。傅家每个人都不是简单货色,傅瑾时自己也清楚,有意遮掩,免得有心人在郁梨身上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