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生命的去留,兴冲冲来往人间,被人间利益抹杀,最后流连在别人口舌,一片谈资。郁梨就算没有怀着她姑娘,都觉得残忍至极。傅瑾时静静凝望她。沈黎川口中的郁梨,晶莹剔透。他眼中的郁梨是郁梨。豪门满地的现实主义里,唯一的理想主义。博爱,悲悯,纯粹,道德。“是他们没有做好计划,出了意外,对顾星渊现在而言,是最好的处理办法。”这般冠冕堂皇。郁梨脸上的表情险些端不住,主动低头埋进他胸膛。潮热的呼吸一下下烙印在心口,她凌乱的发茬,毛茸茸微微的痒,仿佛还有她头皮的温热,贴着他最脆弱的咽喉。傅瑾时鬓角的青筋鼓了鼓,像一座压抑不住的火山,在欲望积蓄到巅峰时刻,轻轻靠上来一颗火星,燎倒他全身骨头。他忽然。“我不会这样。”郁梨以为听错,抬起头,男人眼睛一片浓稠。她心如擂鼓,喉咙发干,“万一呢?你以前不是说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这话,傅瑾时还真说过。郁梨大二那年暑假,他忙,答应好放她一个人回傅家,但行李收拾好,机票定了,在放假的前一天,他反悔了。连理由都没有,蛮横一句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应付揭过。傅瑾时显然也记得,有些被气笑,“那次是逗你,孩子这么宝贵,我绝不会允许有意外这种事发生。”郁梨舌根也苦涩,“确实,你一向运筹帷幄。”……………………第二天一早,郁梨乖觉换上试衣间的衣服,洗漱后去了趟厨房。王姨正在收拾碗筷,还告诉她傅瑾时中午不在这里吃。郁梨皱眉,“他要出门?”王姨,“是啊,刚才你洗漱那会儿,他接了个电话,听起来挺急的,然后他就吩咐我中午不用准备他的饭。”郁梨眉头更紧,踌踌躇躇在房子转圈,经过健身房,才发现他正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傅瑾时有晨练的习惯,在北方同居时,一日不辍,日常训练量远超正常值,跑步机绑铅块负重一小时,只算开胃菜。跑完步后,是卧推杠铃。他身上白色短袖已经湿透,在哑铃凳躺下后,汗珠顺着浓密的乌发一颗颗滑落,砸在灰色地砖上,很快洇出一片水迹。郁梨走进去,凑近,“吃早餐了。”傅瑾时一言不发,好像在默数。双臂举起,落下,杠铃起起伏伏。手臂和胸膛的肌肉壁垒收缩扩张,一鼓一鼓,姿势非常标准,张满男性力量爆炸性的美感。郁梨等着他停下,“二百五。”傅瑾时用毛巾擦汗的动作停下,抬头看她。郁梨后知后觉像骂人,出声纠正,“二百五十一。”二百五是你。更像了。郁梨脸呆住。傅瑾时又看她一眼,略低下头擦头发时,眼尾隐约蕴出几条淡淡笑纹,“你屁股痒?”郁梨屁股肯定不痒,纯粹是她出师不利,目前在敌我形势上,她处于绝对劣势,在战术上,就要格外主动积极,绝不能跟着敌人的步调走,陷入被动。傅瑾时一直回避她什么时候上班,她不能天天追问,以免意图太明显,引起他怀疑。但其他的,她可以敲敲边鼓,做做准备。比如手机,比如跟外界联系。“你今天上班?”男人站起身,一手拎着毛巾,一手单提杠铃放回原位,“这是你的每日一问?”郁梨看着他喝水,“那你今天出门?”男人喉头吞咽停止,水杯也放下,目光专注她。鹅黄色的羊毛小衫,白色直筒裤,干净娇俏,脸颊还有睡足的红晕。一副精神十足,冲出门去,却又努力掩饰,以至于吞吞吐吐的迫不及待。傅瑾时眼底笑意扩大,“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