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曾家辉随口回应着,但他四下里看了看,感到了难为情,不知道她要自己去哪屋坐?貌似这里仅仅两间土坯房,一间还是刚才看过的老师,难不成让自己坐小学生的位置?好在王老师将他们领进了另外一间土屋。看上去,这间土屋要比教室那一间小许多,但里面的情况好不少。搁有一张床,旁边还有一张破烂不堪的书桌,桌面上面堆放了许多陈旧的作业本。角落里垒着一个灶台,旁边还有相关的简单炊具。看样子,这儿就是王老师的办公室、卧室兼厨房的“三合一”多功能房了。见到这种条件,曾家辉的心里是相当难受。“不好意思啊,这房子小了点…几位领导请坐,请坐!”王老师一迭声的招呼曾家辉等人,见曾家辉像是这几人中的“头”,便礼貌的让他坐了唯一的小木凳,其他几位,只能勉为其难的在床上坐了半个屁股。王老师摇晃了一下有些变色的水瓶,里面似乎没有水了,她赶紧要去烧开水。曾家辉连忙制止了她,“不用忙乎,我们不渴。”然后四周打量了一番,发现房子虽然破旧不堪,有几处似乎裂开了几个大口子,有几张塑料膜挡着,尽然当成了窗子。不过,房间内却打扫得干净整洁,相关工具摆放得井然有序,虽然没有花样可言,但绝对是日常管理到位的。爱整洁通常是女孩天性,即便这儿的条件如此艰苦,仍然无法让这种爱干净的天性磨灭,尤其是对一个未成年女孩,真是难得。这间破旧却干净的屋子,带给曾家辉很好的印象!只是,这王老师年纪太小,谁放心她在这里?“王老师今年多了?”“十六。”“十六?”曾家辉尽管心理早有准备,可一旦证明还真是个未成年人教师,不免心中一痛,当下由衷赞的叹道:“王老师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够在如此艰苦环境下教书育人,真了不起啊!”王老师一听这话,眼圈不由立即就红了。“怎么了?”曾家辉有点发慌,没想到自己一句赞叹的话,让这位小老师难过了。老实说,曾家辉很少在小女孩面前慌乱过,这与女色、姿色这类“色”字挂不上钩,一个未成年人,无权无势的山村代课女教师令曾书记慌乱,那是曾家辉担忧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引发了王老师什么伤心事,对未成年人造成心里上的伤害,那是罪大恶极!“嗯…没事,我想起了我姑姑…”王老师转过身去,有些不好意思的擦着眼睛。曾家辉立即预感到事情有点不同寻常,这种句式,怎么听都感觉有些不妙,赶忙问道:“你姑姑?”“嗯,就是原来这儿的代课老师王怡。”“哦。”曾书记算是有点明白了,这小姑娘原来是为代姑姑授课。可有一个问题是,她为什么要代为授课?听兰智勇说,这王怡老师代课多年,既要干家里的农活,还要负责给孩子们上课,身体一直不好,当下不由心中一紧,“你姑姑现在怎么样?”“她…她上个月去世了…!”王老师低着头,细声的说着,泪水情不自禁的悄悄滑落脸庞。曾家辉与李原平对视一眼,都感受到了震惊。“怎么会这样?”“病魔夺去了她的生命。”“什么病?”曾家辉继续发问。“胃癌!”小王老师小声的答道,声音不是一般的小。好在曾家辉听得很专注,总算听清了,“胃癌?”曾家辉吸了口气,胃病是贫困病,这样贫困山村的代课老师,代课遇到工资拖欠,干活又因代课影响,吃饭肯定成问题,胃不出毛病才怪,唉!此时,屋子里出现短暂缄默。稍顷,曾家辉轻轻的打破沉默,“王老师,对不起!”心中虽堵,但话还是要说的。王老师轻轻摇头,脸色慢慢缓和下来。“能跟我们说说具体情况吗?”王老师点头,开始慢慢的讲了起来。事情其实很简单,一个月前,真正的王怡老师因为胃癌离开了人世。住在她邻村的侄女儿,年仅十六的王欣容原本在城里上高二,眼见姑姑去世,回家送别之际,感慨太深。她一直为姑姑的执着精神感动,见她为之努力一生的白河村小学面临解散,便不顾自己父母的反对,毅然放弃了高中学业,来到这个小村子替姑姑接过了重担,做起了这个临时代课老师。实际上,王欣容的家庭条件也很差,在城里上高中已经有些供不上了,即便能考上大学,家里也注定送不起。在这种迟早得结束这中学学业的情况下,她决定干点有意义的事,小小年纪能有些决定,真是难能可贵!白河村过于闭塞,以至于王怡老师病逝,王欣容接替代课这个事情,竟然外界还鲜为人知,反正教委主任不知,面前的这个乡党委书记也不知,更别提市委书记了。听了王欣容的叙述,屋子里是再次的缄默。每个人都心里沉甸甸的,尤其是曾家辉,这原本是政府该做的事情,却让一个对姑姑长期献身教育事业精神感召的小姑娘,来对小山村担起重担,苦苦维系着一个村小学的存在,承担着这山村孩子们的希望和未来。“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王欣容天真的脸上淡然一笑,“没什么打算,就像我姑姑一样,教一教这儿的小学生们呗。”这种平淡的语气,透出的坚毅令曾书记对这小姑娘代课老师是刮目相看。“你有没有想过继续念高中,然后考大学?”“想过,可不太实际。我们家里没钱送我上学了,让父母背着沉重的债务送女儿上学,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再说了,我要不来代课,这儿的孩子们就要失学了。”王欣容说完,再次淡淡一笑。这一阵交谈交流,小王老师已经没有了陌生感,神态也变得平静自然了许多,还有些稚嫩的脸上也隐隐透出一种超然脱俗气质。人总是因为奉献变得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