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微闪,男人的脸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看着她,许久说不出话来。或许还是不信,可这一切都是真的,沈桑宁酝酿着,我知道你无法接受,但我没有骗你,最先重生的,就是她。谈及沈妙仪,她能说的太多了,可又怕裴如衍大受打击,只得观察着他慢慢道:你我早就定亲,但前世我之所以嫁给了裴彻,是因为新婚夜被沈妙仪换了喜服,我上错了花轿,弄错了对象。沈妙仪如愿以偿嫁给了你,然后——够了!裴如衍实在听不下去,越说越离谱了。他抱着衣衫,转身踏出门外,大步离去。沈桑宁看着他融入夜色的身影,你想与我和离吗脚步声骤停,他沉闷的声音传来,我从未说要和离。她又问,那你为什么要闭着耳朵,不听我说完树叶沙沙作响,掩盖了男人的叹息。裴如衍重新踏步回来,耐着性子,你说。可我不信我能跟她做夫妻。他自己的为人,他最清楚。宁缺毋滥。却听沈桑宁附和,的确,你不仅不想和她做夫妻,你还郁结于心,英年早逝,裴彻代替你承袭爵位,这也是为何沈妙仪重生后不再换亲,一心只想嫁给裴彻的原因了。裴如衍一动不动,看似平静,我,死了细听,还带着轻颤。沈桑宁不忍心地嗯了声,所以我才会让你喝药膳,还想早些生孩子,都是因为你死的早。裴如衍不吭一声,心海暗流涌动。这样离谱的事,还让她说得符合逻辑了,更为离谱。他快要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如你所言,我死的早,你与裴彻又有一生情缘,那你为何还要嫁给我她嫁给他,成了最不符合逻辑之事。沈桑宁怕他再生误会,先讲情后讲理,我不爱他,前世是迫于无奈,今生才是拨乱反正,而且,我重生之时,就是洞房花烛夜,你还记得我咬你那一口吗他眉目凝重,那一口,自然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嫁给我,也挺无奈的。倘若重生是真,她莫名其妙重生在婚房里,嫁给他不也是没得选择,迫于无奈吗裴如衍是一点没把拨乱反正听进去,但他所言,并没阴阳怪气的意思,而是陈述她当时的心理。沈桑宁瞅着他的眼睛,前世,你也没说过喜欢我,我不知道你喜欢我。语毕,就见他神色松动,仿佛是徘徊不定。开始动摇了。就说明,他有慢慢地相信她说的话!喜悦不过一瞬间,下一瞬,他又踏步出去了。他还是不信沈桑宁就像被泼了盆凉水。但她没有追出去,她该说的,都说了,若他不信,她死乞白赖也是无用。屋外,裴如衍两步走到庭院,从未有哪一刻,觉得脑子这么混乱过。他仰头,见乌云遮月。脑海中,仿佛有什么在坍塌,乌云遮住的不是月,是他。身后,那扇门发出吱嘎一声。不用回首,都知道某人准备关上房门。裴如衍再度回头,两步走上前,将房门抵住,等一下。沈桑宁看他又回来了,将门打开,怎么了。他万般犹豫,我,我……突然就不善言辞了。他收回手,转身往外走两步,顿住,又往回走两步。沈桑宁看着他,你还是不信,对吗其实不信,也很正常。经过这几日的冷落,她其实也想清楚很多,正常人就是无法相信重生这种事的,更何况是他。不是!裴如衍脱口否认,不是不信。可否认完,他又沉默下来,无法言说心底的复杂,抱歉,即便是内容庞杂的奇闻异录中,也从未有记载重生一事。那不还是不信吗不过他愿意解释心中想法,相比前几日,已经算很有进步了。沈桑宁欣慰又失落,点了点头,那暂且先这样,我要睡了。裴如衍忽然攥住她的手,我的意思是,给我一点时间,去验证。你要如何验证她问。裴如衍对上她的眸光,不用太久。两人相视一眼,分明都没笑,但难得的,让僵持了多日的氛围稍微松弛了些。你睡吧。他后退一步,转身步入庭院。光是今夜,都数不清徘徊多少回了。这一次,没有响起吱嘎的关门声。裴如衍消失在庭院前,蓦地想到什么,所以那只猫,你养了吗他没问前世活到几岁,没问他官至几品,反而问了那只猫。她回答,养了,养得很好。适时的,庭院中,响起那只猫的一声喵叫。裴如衍点点头,对这离谱的重生之事,多信了一分。他果然是会将猫送给她的。……七月半悄然过去,迎来了七月十六。凌晨下了一场雨,沈桑宁睡得安稳。天蒙蒙亮时,被当做公府采买通道的后门开启,素云撑着伞,从外归来。刚一踏进门,就被临时蹿出的一行护卫拿住,雨伞掉落在一旁。你们抓我干什么啊,我是二少夫人的人啊!素云喊叫着。眼前出现的人,是陈书,闭嘴,动静小些,世子有话问你。说着要动静小些,可行动却是怎么嚣张怎么来。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出动了七八个护卫,抓素云只需要一个,另外几个光看着撑排场。然后将人往前院的书房带去。也没让她真进书房,护卫们将她带进了隔壁的小房屋。素云被关在房内,心中恐惧万分。公府是要脸面的,做事也都需讲道理,突然将她关起来,莫非是发现了二少夫人珠胎暗结若是被发现了,那作为心腹帮手,她也多半是活不了了!素云面色煞白,却又很快振作起来,她说什么都不能认下,打死都不能认,正要不认,就还有一线生机!门外的光线照入。陈书率先进入房中,站在一旁。素云跪在地上抬头望去,只见陈书身后,男人穿着藏黑色锦袍,离她远远的,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只一眼,都能吓得她六神无主,世子,奴婢什么都没有做啊!一侧的陈书渍了声,世子还什么都没说呢。素云噤了声,低着头,压根不敢再对视一眼。身前响起男人云淡风轻的语调——这么心虚简单的四个字,在素云听来仿若千斤重,比任何愤怒的问话都让人心悸,她的话音也颤抖起来,奴婢,奴婢没有心虚。裴如衍一声低笑,回荡在房中。就像不怒自威的索命阎罗,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周韬打你可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