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盼儿出现那刻开始,舱底的气氛忽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就算项平安再怎么神经大条,也感觉到这份不同寻常。“有话不妨直说。”项平安的视线在林盼儿和吕四娘之间游走,这两人也称得上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了,搞内讧可不行!起码现在不行。“那我便直说了!”林盼儿直言道:“大人生得风流雅致,有万夫难敌之威风。我等小女子未经人事,尚且待字闺中,少不得对大人倾心仰慕。便是有些争风吃醋之举,也不过是姑娘家家的玩笑话,算不得什么!”“呸!好不要脸的妖精!谁和你争风吃醋了!那都是你一厢情愿的事!”吕四娘红着脸反驳,林盼儿笑得花枝乱颤道:“好!好!好!你既不喜欢,以后大人就是我一个人的如意郎君!”“谁说我不喜欢项副使?我只是不喜欢争风吃醋,你要是真有本事,咱们公平竞争!”吕四娘一双美眸碧波流转,目光热辣滚烫,丝毫不避讳和项平安对视。“吕姐姐说得对!公平竞争!”有人振臂高呼,其他女人立刻附和道:“必须公平竞争!人人平等,谁都不能独占大人!”项平安被她们搞得哭笑不得!皇帝不过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你们这99位都想为我妻妾?谁能吃得消?别人战死沙场,我战死床上?说出去多难听啊!再说了,就算你们心甘情愿做我耕种沃土,也得先问问我看没看上啊!“既然大家都有此心,索性就那个章程。不如,就以一年为期,论功行赏!功高盖主者,优先婚配选择权!”身材高挑,谈吐不凡的秦可儿,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发言。和其他女子不同,她身着锦绣华服,身边还跟着几个全武行的贴身丫鬟身伺候着,看着倒有几分贵气在身。见众人不语,她又继续道:“可儿少时博览群书,常闻历朝皇帝皆喜论功行赏。我等虽为女娥,却也巾帼不让须眉!以今日事为例,最先发现船舱漏水的姐妹,当记一功!”经秦可儿这么一提醒,项平安才想起这等正事,立刻下令寻找率先发现船舱漏水的姑娘。此话一出,跟着秦可儿身边的小丫头绿珠率先举手道:“大人,是我们小姐率先发现的!”“哟!秦姑娘这是毛遂自荐啊!”林盼儿掐着腰,醋意满满道:“盼儿倒是想问问,姐姐又是如何发现船舱漏水的?”原以为秦可儿会被问住,却没想到,她大方坦白道:“很简单,通过计算船体倾斜角落,就可以判断船舱是否漏水。盼儿姐姐要是想知道详细,我可以唤丫头执笔将计算过程写下来。”林盼儿不服气道:“少扯!外部风浪四起,船体本就倾斜动荡,怎么偏你就能看出端倪?莫不是,这舱底的水祸,因你而起?”秦可儿被人贴脸开大,非但不恼,反而不疾不徐地解释道:“我祖父得名师指点,在数学、格物学等领域颇有造诣,曾任正四品漕运督造师,这艘官船草图乃出自于我祖父之手……”“原来是世家小姐,怪不得口出狂言!”林盼儿持续输出道:“我且问你,你既是官宦子女,为何同我等沦落至此?该不是你和吕姐姐一样,也是犯了事的吧?”“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绿珠当场站出来护主道:“我们小姐是漕司大人表亲,此番搭伴回老家祭祖,纯粹是图个方便之举!你当谁都和你一样,是犯妇贱婢?”“绿珠!慎言!”秦可儿嗔了一句,心里怪丫鬟不该贪图这口舌之利,主动自爆身份。既已上了贼船,还秀那份优越感做什么?只会招来排挤和非议罢了!“是!小姐!”心直口快的绿珠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多嘴,当场扇了自己两耳光,心里悔极了。“我且说呢,原来是漕司大人亲戚!”林盼儿敛起笑容,突然目光狠辣道:“项副使,此等官家女子,断不可留!一来有通关隐患,二来她和咱们姐妹不同心!”言必,向吕四娘求证道:“姐姐,你怎么看?”吕四娘自认和林盼儿不是同路人,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意见出奇一致。“凡有异心者,当及早诛杀,久必生患!”似乎是二女的话起了蝴蝶效应,其他女人看向秦可儿主仆的目光,也变得极端仇视冷漠。秦可儿环视众人,淡然开口道:“诸位姐妹的担忧,我自然心中有数。只不过,我这丫鬟话未说完,尚有内情未及时言说。”停顿片刻,她继续道:“先前说漕司是我表亲,的确不假。只是这歹人对我生了恶念,要将我强行占为己有。要不是绿珠她们拼死反抗,我早就命丧黄泉了。”“没错!漕司狗贼强占不得,便把我们投放到货舱,威胁要将我们发卖到南洋!我家小姐出身何等高贵,奈何亲人先后凋零,族中早已无人庇护,这才有此遭遇!先前吹牛,也不过是希望大家能高看我们小姐一眼,不期她为人软弱……”主仆说到这里,纷纷抹起眼泪。众女见状,立刻没了注意。林盼儿虽不信她们的鬼话,却也无从反驳。是啊,官宦小姐怎么和她们这些下等人同舱呢?这明显说不通啊!“这样啊!”项平安盯着秦可儿看了半天,突然将手中佩剑架在她脖子上,面无表情道:“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小嘴,你当我信了你几句?”众女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出。她们还是头一次见项副使将手中利剑指向女人,幸亏自己不是那个倒霉蛋。“女人的嘴,诱人的鬼。我要是大人,一句都不信!”秦可儿手指着众人,微微一笑道:“不止我,她们的话,照样不能信!”“说得好!”项平安用剑尖托起秦可儿的脸,像要把她的长相记住似的,足足盯着看了三秒。咻——突然间手起剑落,一缕乌黑碎发,飘然而下。“小姐……”绿珠一声惊呼,顿时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