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一众亲卫押着一应赏赐姗姗来迟。领头的将军生得膀圆腰粗,面带几分杀气,只一看就知是经历过战场之人。如此倒是让李浔一阵好奇,这样的人怎么甘心当落魄皇子的护卫?将金银细软交给晴知清点后,立马将其招至了正堂。“秦简青?”不等对方见礼,李浔就当先问道。刚刚童悦宣旨来的比较急,一应赏赐都还未准备妥当,只是带了礼单和亲兵名册。下午的时间,李浔抽空看过花名册,自是知道这秦简青的。秦简青是城防军中的裨将军,专门负责京城东门守卫,稍微一打听还是能够知晓一些底细。据说最早前,从军边关,不几年就升为都尉。可结果不到两年,不知因何被调至城防军降成了一名裨将军。不难看出,此人身上必定有些故事。“属下正是!”秦简青神色毫无波澜,只是客气拱手回应。李浔并不在意,只是问道:“五品降七品,当真有点意思,说说吧。”闻言,秦简青眉头微皱,并没有没有立即回答,似是有什么无法诉说。或许是出于礼节,稍稍沉吟过后还是开口了。“将领依令行事而已,并无什么可说的。”这话倒没有让李浔意外,他也没有想过随口一问,对方立马就能说出点什么来。于是轻声一笑,直言不讳道,“秦将军,你过去做过什么,或得罪过什么人,跟本王也没什么关系。”“不过今日起,你即是我亲卫将军,等若是将本王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有些话不妨还是说通透的好。”秦简青也是不作解释,只是恭谨表态。“属下一定恪尽职守,竭尽所能保护睿郡王安全。”很明显,这表态不过是因自己职责所在而已。李浔真正关心的是他不愿提及的过去,会不会影响到自身的安全。此举并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并非要故意去刺痛他人伤疤,试问一下今后的身家性命都交于其手,不了解底细敢托付吗?别说什么日久见人心,这京城谁也相信不了。于是李浔准备给他加点料刺激一下。“从前途无量的边军落到去看管城门,想来心中很不是滋味吧。”“更没想到又成为闲散王爷的亲军,是不是顿觉人生无望?”果不其然,这话立马就让秦简青的神情变了变。虽如此,他还是连忙道:“属下不敢!”李浔有些小小意外了,明明刚刚那话已经说到对方心坎上,结果还是没有吐露半个字。当真是有意思了!同时他也很清楚,像秦简青这种人,不可能三两句话就让他打开心扉的。其为人如何,也是需要花时间来证明。因此,今天无论如何问下去,都不会有结果,如此也就没有继续追问的必要。但有些话必须的提前说清。“秦将军,你不愿说,本王也不勉强。”“但是得提醒你,希望如你说,该做什么事自己分得清楚。”不管威胁也罢,还是敲打一番,李浔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初回京城,手上没有自己人,在京城中就像个睁眼瞎。为了自保,必须得培养自己的实力。眼前这秦简青无疑是一块好料子,但能不能用还得用时间来证明。秦简青是武人,心里也知说场面话无用,因此面对李浔的提醒只是应了一句:属下知道该怎么做。随后李浔安排了一番,让秦简青挑几个随从,跟自己一同去赴宴。今晚李砄设宴,原本李浔以为会安排在恪亲王府,那知是个叫什么月上梢的地方。月上柳梢头?附庸风雅。李浔心里腹诽不已,路上还是询问了秦简青这是个什么地方。果不其然,真如其名。月上梢真就是京城文人骚客聚集之地。不是说好兄弟几人聚聚,怎地安排这么一地方?李浔一时之间有些疑惑不已。不久,月上梢三个鎏金大字映入眼帘,走进一看底下还有落款:秋吾先生。李浔疑惑变为惊讶。不识此人,脑海中倒也有关于他的记忆。秋吾先生,大渝文坛三大家之一,墨宝向来一件难求。而这月上梢,竟然能求得他的整幅墨宝,绝对不简单。上联:翰墨千秋笔墨妙。下联:琴音雅致梦幻长。横批:月上梢。这副楹联不简单,同样李砄的安排也不简单啊。李浔心中忍不住一阵感慨。“参见睿王殿下。”适时,恪亲王府管家岑宝臣应上来连忙行了一礼。“岑管家,二皇兄到了?”李浔问道。“恪亲王、翎郡王、詠郡王前脚刚到,殿下您就到了。”岑宝臣堆着一张笑脸回道。“烦请带路。”李浔道。“请!”岑宝臣连忙应了一声,躬身在前面带路。穿过门厅,走进内里,秦浔才发现月上梢真的不一般。中庭十丈见方,四周环绕三层。此时,庭中各处皆聚集着三三两两人群。有文人书生打扮,也有锦衣公子模样,同样也不乏绰约多姿的千金。“平常此处就这么多人?”李浔小声的询问落后一步的秦简青。秦简青正待摇头,前头带路的岑宝臣应是听到了,立马回身过来道:“睿王殿下在武兴殿击溃北周九皇子,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京城文人墨客、勋贵子弟,那个对你不是崇拜无比,都想着能够一睹风采了。”听闻此话,李浔心底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什么一睹风采,不过是有心人故意将他抬上高处。至于是谁,还需要猜吗?李浔浅笑一声,没有再说其他。不几步,几人穿过中庭,从尽头处的楼梯很快上达三楼。三楼楼梯口,李砄带着李槊李炙似是早早等在此处。“七弟,你可总算来了。”李砄仍旧第一个迎了出来。李浔连忙见礼。“见过二哥、三哥、六哥。”李砄抬手将他扶起。李槊回了一句:“兄弟间不必客气。”而李炙则是笑笑算作回应。待向三人见礼过后,李浔这才发现整个三楼除了他们四人,就再无他人。“二哥这是?”李浔问道。“来。”李砄将他引到了护栏处,指着中庭道,“七弟,如今你已是大渝人的榜样,他们都想一睹那你的风采。”“西渝多年唯有此壮举,为兄一听就私自做主了,七弟不会怪我这当哥哥的吧。”当真是说得比唱的都还好听,不就想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心里这般想,李浔嘴上却是道:“能和三位皇兄叙旧,又能见识我大渝的盛况,李浔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责怪皇兄了。”“那就好!”李砄笑着,不料话锋确实突然一转。“那个莫奈何,当时我和你六哥始终不得其法,你是怎么办到的?”李砄说到此,就连李槊和李炙也是一副很感兴趣的表情。只不过语气似是请教模样,可话里隐藏的意思,李浔如何听不明白。探底来了。对此,李浔早有预料,心中已然有说辞。“二皇兄,你知我身子骨弱,这些年就只能读书打发时间。”“这莫奈何的破解法子,是我无意中从一本书上看到的。”“那陈录以为我不知,没想到正好撞上了。”这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只是李砄几人会相信吗?“我就说嘛。”李砄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转向李槊李炙二人,“我就说平常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嘛。”“确实如此!这些年我也读了不少兵书,蒹葭山之局还是毫无办法,看来还是兵书读少了。”李槊还是一副憨直的模样应和道。可李炙却不想听李砄说教,立马回怼:“二皇兄不是被誉为玉公子吗?看来这书读的还是不够多啊。”李砄被怼,半点也不生气,只是道:“这不正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所以你我三人都应该向七弟学习。”“什么时候二皇子殿下都要向别人学习了?”李浔正在腹诽李砄太过腹黑,一句话就要将矛盾望自己身上引,不想楼梯口传来一阵讥讽之声。闻声望去,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踩着步子朝几人而来。不待李砄几人说话,那人又是出声了。“哟,翎郡王、詠郡王都在啊。”大渝朝臣见着皇子,那个不得客气见礼。可这来人,话语随意,根本也没要行礼的意思。当他目光落在李浔身上时,又是极尽随意的问着李砄三人,“这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温谨阳,不得无礼,还不快见过睿郡王。”见来人亳无规矩,李砄连忙出声呵斥,只是着语气却无半点训斥之意。温谨阳,大渝相国温如晦之子,其母亲是当朝皇后温芊絮,说来跟几人还算是表亲关系。话虽如此,可李浔几位那个身上没有爵位,如此态度倒是让人吃惊不小。“哎呀!原来你就是名动京城的七皇子李浔啊,当真是失敬失敬。”温谨阳话语谦恭,可这态度依然毫无半点谦恭之意。“温谨阳,相国之子。”李浔一副恍然大悟样,随后继续问道,“不知温公子身上可有官位、爵位?”温谨阳微微一愣,回道:“没有。”“哦!”李浔惊异一声,“既然如此,你不过一介白丁,那为何见着恪亲王在此,竟然不知半点规矩了?是不是应该请恪亲王参你父亲一个教子无方之罪?”你要目中无人,那可就怪不得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