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副秘书长任精又再次走了进来,说:“李秘书长,跟你汇报件大喜事。听说你的一幅字,就搞定了机场招商的大事儿,这件事都上了省级党报了。你知道吗?采访你的那个美女记者是谁啊?”
李翰林就问:“会是谁?”
任精说:“听说是上次来我们淮河市人代会坐镇监督选举的省委叶副书记的亲侄女叶荫。”
李翰林半信半疑道:“这消息确定吗?”
任精倒是显得神秘兮兮的说:“怎么不确定啊?我周六到省城去看女儿,听我女儿说这叶荫啊是她的一个学姐,省大学生会主席,还是女儿入党的介绍人呢!”
李翰林的时间就被这样的严格的时间表所支配着的。他今天上午刚参加完一个希望小学的开工奠基仪式,下午准备去办公室看文件。刚到办公楼,迎面碰上了宣传部副部长文化局长冷漠,他先道了一声:“李秘书长好!”
便改变原来的行走方向,一边走一边跟李翰林说着他的那一摊子事,一直跟到办公室门口。
秦颂见了,想拦住他,又见李翰林没有任何表示,有些为难地放他进去。
李翰林脱掉外衣,秦颂接过去挂在衣帽架上,并打开空调。李翰林坐下去,用一张报纸把案上几份叠在一起的文件盖住,这才望望对面,冷漠还站在那里,李翰林指了指椅子,“坐!”
冷漠感激地望望李翰林,坐下说:“自从上次作协会后,文化工作的起色很大,您的《淮河文化之新走向》,让全市作家都看到了希望……”
说着说着,冷漠就说到写字上面了,他也学过几天,讲起来还头头是道:“李秘书长的字,说到底,就是一个字“好”,看到秘书长下笔的走势,那行草的变化。这字的形与神就立刻出来了,看上去秘书长的字,可谓出神入化,还是就一个字——好!我早想收藏一幅了,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翰林先是点头,后又摇头,点头是认可他对自己书法的见解,摇头是谦虚。面对这样的好话,凡是搞艺术的人,哪怕这个人是职务不低的官员,听起来还是受用的。
但李翰林知道,文化局长冷漠今天说了这么多,他的意思李翰林明白,不外乎是想要一幅李翰林的字。李翰林的字在淮河极少,特别是读书人,有一幅挂在书斋,既脱俗,也能表明身份,表明斋主与本市某官员是有关系的。
身在这个位置,这点利害还是知道的。李翰林在心中掂量,是否送他一幅?想想他好歹也是市宣传部副部长,文化局局长,市文联主席,连一个秘书长的画也要不到,就有点扫面子了。想到这里,李翰林走到案前,让他在旧作中选。
冷漠有点激动,一张一张翻看着。也许,在他的眼里,每一幅都是好的。可李翰林有言在先,开玩笑的说“冷局长,今天只准你‘选一幅’”
最终,李翰林在他选定的一幅字题了句话:“李翰林写字不如作诗,作诗不如做人。李翰林,某年某月于淮河。”
冷漠局长千恩万谢出去了,像捧着一件无价之宝似的。李翰林知道,李翰林的字没那么珍贵,如果不是有个市秘书长的头衔,恐怕也轮不到人这么来求的。但是他对自己的字,李翰林还是很喜欢的,特别喜欢字里浓浓的文气。李翰林的字,题款都是临时写上几句白话,读着也有趣。
反过来说,如果不做秘书长,说不定淮河的书法界还可以出个“行草大家”什么的。对于李翰林的行草,其实只要老同学赵登觉得不好,不如他写的。这一点,李翰林也是认可的,爱好书法只是他的生活乐趣而已。
李翰林坐下来,听到外面冷漠在跟秦颂道别,说是请秦颂多带秘书长到市文化局、市文联指导工作之类,看来冷漠也是个很会来事的人。
不一会儿,又听见外面有人在问:“李喊了秘书长在吗?”
李翰林不禁心中一愣,这声音听起来很好听,就想是唱歌一样。
“您是?”秦颂的回答很策略。
这时,李翰林已走到外间,就听到外面的女子自我介绍说“我是省报的叶荫记者,秦秘书你真‘记性好’?我昨天还来采访秘书长呢,怎么你忘了,我是来给秘书长送报纸来了,顺便再来拜访一下他”
“哦……想起来了,你是写那篇文章的女记者!”秦颂这才恍然大悟。
秦颂哪里知道站在他面前的省委叶副书记宝贝侄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