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禄想了想。
崔瀺笑问道:不然我来帮你说
于禄苦笑道:我只要不死,以后陈平安就会觉得欠我一个人情。
于禄有些紧张,但不敢奢望自己可以蒙混过关,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公子之前说我和谢谢,性情跟陈平安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这辈子都当不了陈平安的朋友,我知道多半是对的,可心底还是有些不信,哪怕公子你现在站在我跟前,我还是那句大不敬的话,要试试看。如果能够证明公子你是错的,就最好了。
于禄站起身,认命道:实在没有想到公子会去而复还,请公子责罚。
崔瀺伸手往下按了按,一举三得,做得很漂亮啊,我有你这样的仆役,高兴还来不及呢,责罚什么。
于禄大大方方坐下。
估计这就是他跟谢谢最大的不同。
那个少女一样聪明,只是她想要很多可能一辈子都争取不来的东西,反观这位高大少年,什么都放得下,想要拿起来的东西,又不会太重,而且从来无关崔瀺的大局,所以过得更加轻松。
大骊国师崔瀺,公认棋术极高。
于禄和谢谢,与白衣少年朝夕相处,实则无时无地不是在与之手谈,谢谢下棋下得太用力了,反而会让崔瀺觉得愚不可及,眼皮子都懒得搭一下。于禄就像是只在无关痛痒的小地方,抖搂一下他的聪明机智,玩几手崔瀺早就玩腻了的小定式,这样就会让崔瀺点点头,觉得还凑合。
谢谢心里的负担太重,看得太远,其实极为坚韧可敬,但是才逃过大骊娘娘的掌控,又沦为崔瀺的牵线木偶,则是她的大不幸。
于禄却看得清最近处的细微人心,所求不多,反而活得一身轻松。
崔瀺袖中飞出那柄形状如麦穗的金秋,围绕着灯火飞速旋转。
于禄面不改色,笑问道:公子这么走入书院,不怕身份泄露
崔瀺仔细盯着那柄飞剑,轻声道:以杀止杀,以恶制恶,知道吧
于禄点点头。
崔瀺始终凝视着飞剑带出的金色轨迹,丝丝缕缕,由于飞掠太快,剑气消散的速度远远低于生成的速度,缠绕在一起,最后像是一个金色圆球,最中央是那粒灯火。
崔瀺说道:一样的道理,给大隋一个看似荒诞的理由,一个不够就两个,只要事不过三,两个应该恰到好处。
于禄犹豫了一下,苦笑道:第一个,不然换成我
崔瀺斜瞥他一眼,怜香惜玉
于禄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崔瀺笑道:你看得清楚,是因为太近,但是你要记住,一叶障目,只看清楚一片叶子的所有脉络……
崔瀺不再说话,闭上眼睛,说了一句让于禄出乎意料的话,如果真能看透彻细微的最深处,也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要知道,这其实就是我的大道……之一!
于禄似乎全然无法理解,就不去多想。
崔瀺站起身,默然离开学舍。
在崔瀺离开很久后,于禄伸出袖中的一只手,低头望去,手心都是汗水。
那位大骊国师曾经笑言,天底下已经立教称祖的三大势力,各自的宗旨根本,无非是道法极高,规矩极广,佛法极远。
那么这个极小!
世人所谓的一叶障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