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瀺脚步不停,懒洋洋道:我的好脾气都在大门口那边用完了,现在我要登楼,你们如果铁了心拦阻,别怪我丑话没说在前头,灭你们满门……这种事情我现在是不会做了,但是宰掉你们父子三人,毁尸灭迹,大不了回头跟我家先生解释,就说你们是死于蛇蟒之战,我还是毫无心理负担的,说不得到时候我在先生面前,还要为你们掬一把同情泪,唉,谁让我有这么个古板先生呢。
中年男子手握腰间长刀刀柄,身上甲胄流淌着一层土黄色的厚重光晕,厉色道:真当我‘芝兰’曹氏是任人宰割的软蛋
崔瀺呸了一声,还敢自称‘芝兰’家里分明珍藏有这么多好书,不让子孙好好学习圣人教诲,偏偏一个个舞枪弄棒,更可恶的是还敢与妖物勾结,不惜让他窃据书楼,汲取‘书香之气’,这也就罢了,明知道火蟒蜕皮之日,就是江中水蛇拼死一搏的时候,你们不提醒城内百姓赶紧离城躲避,反而故意使了障眼法,遮蔽了雷云下降、火蟒攀楼的景象,你们知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水火之争,少说会害死城内千余人
崔瀺说到这里,有些委屈,碎碎念念,先生,这都怪你,我这好好说话的习惯,都有些上瘾了。
一位高大青年手持银枪,狞笑道:爹,少跟这家伙废话,由我杀了便是,胆敢坏我曹氏称霸一州的百年大业,死有余辜!
崔瀺哈哈大笑,伸手指向那高大青年,你这暴脾气,我喜欢……
话音尚未落定,青年眉心处就出现不易察觉的一滴血珠子,高大青年正要运用神通加持手中的法器银枪,就只觉得眉心微微刺痛,刚要伸手去擦拭,就瘫软在地,没有什么奄奄一息,没有什么痛苦哀嚎,直接死绝了。
中年男子甲胄光芒更甚,整个人都像是笼罩在黄色云雾之中。
他另外一个有些书卷气的儿子,口诵咒语,手指掐诀,脚踏罡步,忙得很,很快身边出现一串熠熠生辉的文字,白色雪亮,首尾衔接,串联成一轮满月,将他护在其中,不但如此,空中还浮现出一条通体火焰缠绕的小火蟒,绕着年轻人飞快旋转,还有头上那顶古朴高冠,绽放出一股五彩光芒,然后如泉水喷洒,笼罩住年轻人四周。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层层防御,手段迭出。
崔瀺给那年轻人的保命手段给逗乐了,你小子倒是怕死得很,怕死好啊。
依旧是不见任何动静。
怕死的年轻人眉心同样出现一粒朱砂,瞬间气绝身亡。
崔瀺笑眯眯道:做了鬼,以后自然就不用怕死了,别谢我。
那中年男子飞奔而逃。
崔瀺根本不屑追杀,现在的他惫懒得很,以至于连赶尽杀绝都觉得麻烦。
崔瀺没有着急走入书楼,而是在门外站定,腰间的酒壶挺沉,装满了酒水。
来的路上,崔瀺又买了两斤散酒,因为离开大隋京城后,喝完了那壶酒,当时车厢内倒是还有好几坛子好酒,可从不能撅起屁股把脑袋进入酒坛饮酒,崔瀺就干脆留着酒壶没丢掉,久而久之,倒是用出了一些感情,在那之后就一直在路边酒肆买些散酒,没办法,如今崔瀺得跟陈平安借钱,他可没有什么碎银子,空有一座金山银山却进不去,在成为五境练气士之前,崔瀺都只能干瞪眼。
崔瀺摘下酒壶痛饮了一大口,向前走入,跨过门槛。
那条感知到威胁的火蟒已经缩回书楼,天空中的闪电雷云便弱了几分气势。
崔瀺走向一楼的楼梯,叹气道: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再上层楼,又上层楼,更上层楼。
当崔瀺走到第五层的时候,就不再往上走,坐在楼梯上,神色郁郁,死活不愿登顶了。
四楼五楼之间,缓缓探出一颗猩红色的硕大头颅,双眼漆黑如墨,它小心翼翼望向那位神通广大却心狠手辣的白衣少年。
崔瀺转头望向那条火蟒,惋惜道:当年我们家里,如果有你这样的存在,能够陪我说说话解解闷,那么我可能会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火蟒把下颌轻轻搭在地板上,做出竖耳聆听的谦卑姿态,很通人性,而且比起志向是争霸一州之地的曹氏父子,显然这头畜生要更加有眼力。
崔瀺笑问道:打断了你的长生路,害你错过了这次的天时地利人和,你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