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中书卷放下,往前倾了倾身,声音里带了一丝淡淡的紧张,问道:"清菱,你……怕不怕"
季清菱脑中还在想那押司的事情,此刻听得他如是说,有些奇怪,抬首问道:"怕什么"
"如果昨日我不说那一番话,做那一番事……今日他也不会死……"
布局时没有怕,行事时没有慌,可此刻面对家中这一个小姑娘,顾延章却当真心中生出虚来。
原还不觉得,如今从头到尾回想一遍,自家行事,同那等玩阴谋诡计的小人,也无甚区别了,鬼鬼祟祟,阴险狡诈的。
清菱会不会害怕这样的自己……
手上还沾着血……
他屏住呼吸,看着对面那一个人,心中七上八下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季清菱面色变得十分诧异,反问道:"不叫他死,难道叫我们死吗"
顾延章一愣。
季清菱抿了抿嘴,道:"五哥,当日如果不是你运气好,遇上周殿直,十有八九,如今已是升了天,剩我一个人对付那七叔,我可应付不来!"
她想了想,竟是有些愤慨地道:"死有余辜!便宜他了!!"顿了顿,又道,"五哥,他把那些百姓的房舍地产都吞了,可咱们又没有证据,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那些无辜之人怎么办被他吞走的那些个财物又该怎生处理"
不由自主的,顾延章心中松了口气,他不由自主地问道:"清菱,你不觉得我手段肮脏"
"对付宵小之辈,难道还要选手段"季清菱睨了他一眼,满脸的"你是不是当我蠢"的表情,道,"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了!"
"五哥,你怎的突然变得瞻前顾后的,一点都不大气!"
季清菱道,口气中犹带着三分调侃。
竟是被小姑娘嫌弃了……
顾延章心中十分复杂,甜丝丝,又酸溜溜的,说不出是个什么味道。
季清菱复又问道:"五哥,那顾家的产业"
"衙门自己会处理的。"顾延章道,"只是如今杨平章不在,我看那郑通判,实在是手腕有些乏力,怕是弹压不住这一众官员胥吏。"
又道:"衙门收拾了亭衣巷的产业,也不晓得肥的是谁的肚子……只苦了遭火难的人……"
季清菱想了一阵,实在是有些不爽快,道:"真叫人着恼,只是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却又拿他们没办法……"